母亲的左肾紧挨着儿子的右肾
秦妹金和儿子于伟
早晨,阳光照在草上,
我们站着,扶着自己的门扇,
门很低,但太阳是明亮的。
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
我们站着,不说话,
就十分美好。
看到秦妹金和儿子于伟,我们相信一切都是美好的。
东方新家园45栋6楼,秦妹金和于伟的家。爬到5楼,记者和帮忙带路的锦绣社区工作人员开始气息不稳,说话有点大喘气,“楼这么高,于伟估计不怎么下来吧?”
去年的3月5日,于伟在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做了同种异体肾移植手术(活体供肾),妈妈的左肾在儿子体内已有一年,情况良好。需要注意的是,于伟不能太劳累,如果用力过头,体内妈妈的肾容易爆血管。到时候,真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他。
不想一见面,秦妹金和于伟的气色都不错,看上去健健康康的。于伟说,现在上下6楼问题不大,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虚弱。
母子俩笑吟吟的,一样的圆脸,十分美好。
生活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身体的疼痛,时刻在提醒秦妹金母子过去两年的不易。好在所有的不幸,都留在了2014年。
于伟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这个身体曾经是那么虚弱,呕吐、厌食,走不动路。手术后,两周去杭州做一次检查时,于伟会在高铁站月台上错过火车,“走不了路,太疼了,火车停靠的时间,不够我从月台上火车。”就是这么羸弱的身体,现在逐渐强壮起来,6楼能上下走动,可以去户外透透气。
今年要说难过的事情,有一件。正月里,于伟跟妻子离婚了,结束了3年的婚姻。妻子陪他度过了人生中最困难的阶段。现在妻子离开,于伟也松了一口气。病弱的身体,负债累累的家庭,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留妻子在身边。让妻子离去,对双方都是一个最好的决定。
生活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现在的丈夫对秦妹金不离不弃,陪着他们走过风雨,迎来雨后初晴。
坚强的秦妹金觉得自己比以前要健康,每天都认真地做着清洁工这份工作,每个月有1400多元的收入。
于伟已经开始想要出来赚钱贴补家用。有点苦恼的是,现在他的身体还不能受累,不能干体力活,不能晚上加班,但生活充满希望的色彩。
依然疼痛的刀疤
秦妹金撩起衣服的下摆,腹部的左侧,有一条狰狞的刀疤,目测有10多厘米长,越靠近下端,刀疤往里陷得越深,就像一条沟,把肚子分成了两半。
虽然做完手术有一年了,但这个刀疤依然疼痛着。“可能是自己没养好,太早回去上班了。”秦妹金51岁从“五芳斋”退休,之后找了一份清洁工的工作。儿子被查出得慢性肾脏病5期后,她就没出去打工。做完手术后才两个月时间,她心急去做清洁工这份工作。儿子治病前前后后花了40多万元,向亲戚朋友借了一大笔钱,现在儿子每个月的药费还要六七千元,“不赶紧赚钱怎么行?刚去上班,我肚子痛得站不稳,儿媳妇从网上帮我买了一个腹带,我把肚子绑起来。肚子上的肉不动,刀疤的痛就好受点。”
其实,秦妹金还没从医院出来,刀疤就发炎了,等回到家,刀疤就化脓,她根本直不起腰,“儿媳妇用消毒药水给我擦伤口,用100瓦的钨丝灯泡烘这条刀疤。”
于伟腹部右侧同样有一条刀疤,好在没有发炎化脓,但也要跟妈妈一样用100瓦的钨丝灯泡烘刀疤。
母子俩坐在一起,两条刀疤靠得那么近。母亲的左肾到了儿子的身体里,紧紧挨着儿子的右肾,迸发出生命的力量。“儿子,姆妈会尽一切力量把你救回来!”妈妈的左肾在儿子的体内坚强地“说着话”。
“现在我体内有3个肾,自己的两个肾完全不起作用,就靠妈妈的一个肾支撑着。”拥有3个肾的于伟觉得比普通人要幸福,“感谢妈妈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我还怕什么,我要救我儿子”
秦妹金今年58岁,烫着小卷发,脖子上戴着一条珍珠项链。“爱美的女性更热爱生活”,在她身上,这种感觉更为明显。不管生活给了她什么,她都用双肩扛起,还会说一句:“没什么可怕的。”
2014年3月4日晚,母子俩手术前的最后一晚。这是于伟最害怕的一晚。秦妹金大大咧咧地安慰儿子的一句话是:“怕什么,没什么好怕的。”
2014年3月5日早晨7点多,秦妹金一个人进了手术室。
医院的工作人员按例询问:“知道自己要动什么手术吗?”
“知道。”
“怕吗?”
“我还怕什么,我要救我儿子。”
“万一要是不行,怎么办?”
“反正我又不知道,去了就去了。”
“我不能怕。这是没有办法的,我不救,谁来救?”其实,秦妹金一家也想过排队等肾源,但是很多人排队排了六七年,也等不到,“六七年时间耽误了不说,就是运气好等到一个肾,孩子的寿命也会变短。没有比活体供肾更好的。”
其实,秦妹金不是最理想的活体供肾者。她年龄偏大,加上还有高血压等毛病。于伟有个亲姐姐,比他大7岁,要是能匹配上,会是最合适的捐肾者。在外地的女儿赶回嘉兴,但是测试结果不合适。“就是合适,我也不会让她捐。我希望儿女都好,还是让我来救儿子吧!”
秦妹金觉得,她的肾能匹配上已经是走运了。2012年12月,于伟刚刚被查出患有尿毒症时,医生当场就说这个病治不好,“把儿子吓得饭也不吃,病也不去看,就呆在家里不动。”
儿子还年轻啊,才24岁,结婚不到1年,日子过得有盼头,生病前还在加夜班赚加班费,没想到一场感冒演变成“绝症”,在嘉兴挂了3天盐水,肿得秦妹金都认不出他来。“我妹夫、兄弟半夜把他送到上海的医院,做了7次血透,连续3天,才慢慢好转过来。第一天,他拉出来6斤水。”守在儿子的病床边,秦妹金当时有点支撑不住了。
2001年拆迁后,秦妹金卖掉一套房子,手头上还有两套拆迁房。当时医生说治病要花100多万元,她就考虑把房子卖了。但是于伟劝妈妈不要这么做,“不要到时候人不在房子也没了,你们没地方住,那真是苦煞。”
“不要管我了。”于伟说的这句话,戳了秦妹金的心窝子。这个38岁丧偶、一人打两份工把儿女拉扯大的坚强女人,当场就哭了。她对儿子说:“听话,就是倾家荡产我也救你回来。”
因为如此
我们的世界才是美丽的
采访秦妹金的时候,她跟记者说起,在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治疗时,她看到不少母亲把肾捐给孩子。“真是奇怪,好像母亲跟儿子肾源匹配度是最高的。”这只是秦妹金的随口一说,但我们通过她的眼睛,看到了世间的母亲对孩子无私的爱。
3月30日,晚报的报道《“儿子,妈妈送你一个肾”》再次掀起爱的高潮,从何杏英和儿子陈佳伟的身上,我们再次印证了母爱深如海。其实,父爱又哪里会比母爱少一分。去年6月14日,晚报报道过一个父亲要为女儿捐肾的事。这是来自王店镇的一对父女,父亲张小勇因为自己的肾源跟女儿匹配而欢欣鼓舞。
如果我们把时间再往前推一推,2008年,平湖的吴凌云捐肾给男友李建的故事轰动嘉兴,大家为姑娘的深情感动。步入结婚礼堂时,李建五味杂陈,反复在心头说的一句话是“我送给小云的只是一束花,可她送给我的却是一个肾啊”。
也许对秦妹金、何杏英、张小勇、吴凌云来讲,他们只是碰到了一个“只有在你生命美丽的时候,世界才是美丽的”的人,并且愿意为此付出所有。
所以,因为如此,我们的世界才是美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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