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年代里门阵的和谈记忆

　　门阵村村民张忠兴：门阵和谈时，我母亲在门口放哨

　　沿着起起伏伏的山路，记者一行人一路上翻山越岭，坐了2个小时的车，才到达遂昌县云峰街道门阵村。当年的红军挺进师，就是隐蔽在这样偏远的山区，进行艰苦的革命斗争。

　　记者找到了68岁的门阵村村民张忠兴，他已经过世的母亲廖小妹有着传奇的经历：1937年，中国工农红军挺进师开辟浙西南革命根据地时，廖小妹担任粟裕交通员，并加入中国共产党。

　　不用太多交谈，张忠兴就很自然地说起了自己的母亲：“我妈妈给粟裕做了7个月的交通员，很多人说我母亲是个英雄，但在我心里，她的秀气和温和，让我觉得她更像一位循循善诱的老师，尽管她不识几个字。我妈很多事情都是我长大后听别人说起的，她自己提的不多。”

　　张忠兴告诉记者，他爷爷当时就是一名地下党员，公开身份是木匠。1937年，粟裕率部到门阵后，爷爷帮助部队在村对面山上搭窝棚。19岁的母亲给爷爷当下手，父亲张松茂也经常帮助红军做事。

　　公式岗上的粟裕部队传送情报和吃的，时常要遭遇危险。张忠兴清楚地记得，母亲和自己说起过，一次装成打猪草的样子去送情报遇到了敌人盘查，母亲冷静机智，化险为夷。“我母亲说了这样一句话‘保长给我们讲了，老总每天剿匪，很辛苦的，要我们给你们送猪犒劳你们，可我家两只猪太小，我想上山多打点草给猪吃，让猪快快长大，给你们送去……’把两个敌人逗笑了，就放她走了。后来，粟裕知道此事后，还在部队里表扬了我母亲，说她胆子大，很机智。”张忠兴说。

　　廖小妹还见证了当时的门阵和谈。张忠兴说：“当时我妈妈负责在门口放哨，就是在张家屋子门口坐着，装作在干零活的样子，防备着守卫有异样。”

　　“母亲是在谈判结束，粟裕部队从山上到门阵练兵时才第一次见到粟裕将军，粟裕将军还对我妈妈说过谢谢呢。”张忠兴说。

　　由于当时形势还很严峻，也怕日后国民党军队给廖家找麻烦，粟裕将军和廖小妹的见面很秘密。当年村里人也不知道她是红军地下交通员。解放后，廖小妹从未向党提过任何要求，一直在村里很平静地生活。直到1978年，上级有关领导才知道她还健在，并确认她为共产党员。2011年5月，93岁的廖小妹平静地走了。

　　村中处处可见和谈遗迹

　　门阵村村口有一片树林，都是树龄上百年的苦楮树、枫树和红豆杉。一条白沙溪穿村而过，将村子分成了左右两部分。门阵村村支书张志贵告诉记者，全村约八九十户人家，300多人口，不过现在大部分人都外出打工了。

　　记者随机询问了几位坐在家门口的村民，他们都能说道几句门阵78年前的历史，指着村里各个方向的建筑，介绍相关的背景。

　　深山掩映中，记者在张志贵的带领下首先参观了“门阵国共合作抗日和平谈判纪念碑”。沿着长满翠绿色苔藓的阶梯拾级而上，就能看见一座纪念亭，纪念碑就在亭子里。亭的正上方悬挂着“遂昌门阵国共合作抗日和谈纪念碑”牌匾，亭柱上有一副刻着“军民抗日丰功盖九州，国共和谈好事传千古”的楹联，纪念亭的碑文记述了70多年前国共两党在这里进行谈判的经过。苍劲挺拔的古树，就是这段历史的见证。

　　张志贵告诉记者，这座纪念碑(亭)是1990年门阵等地的老区百姓，自发筹集资金兴建的。1991年12月15日，中共遂昌县委、县人民政府还举行了落成典礼。

　　从亭子里出来，没走多远，就来到了门阵村56号的张氏民宅，张志贵告诉记者，当年“国共和谈”就是在这屋里进行的。

　　记者眼前的民居并不起眼，两边是木板隔开的厢房，有个中堂，结实的照壁后还有一个房间。张志贵说，在当时，村里数这房子最好了。

　　如今，这所房子属于54岁的张起妹，里面住着8口人，宅子里开起了老区农家乐。后院已经盖起了两层水泥洋房。前堂还保留着木头结构，一个货架隔在了当时谢文清、刘清扬和朱镇山谈判的地方。进入后院的通道上，还留有一条当时的标语。

　　张起妹说起自己这房子的历史，也是头头是道：“这套房子本来是我舅舅的，当时谈判就选的他家。当时粟裕就是藏在边上这个房间里听着红军和国民党代表在谈判的。不过这屋里没有当年的东西了，当年用的桌子和椅子，已经搬到陈列馆去了。”

　　张起妹告诉记者，她是廖小妹抱养的孙女：“每天一早，她趁敌人还在睡梦中，就开始倒穿着草鞋上山送东西。这样，就算不小心留下了脚印，看上去也是下山的。”回忆起廖小妹的形象，张起妹一直觉得她非常和蔼。

　　张起妹告诉记者，这房子是挂牌的文物保护点，既不准拆也不准改变原样。

　　张起妹说的陈列馆，则是一座位于村头廊桥边上的房子。

　　张志贵告诉记者，2009年，门阵村出资修建了“粟裕将军与门阵和谈历史陈列室”，记者看到，里面详细记录了中国工农红军挺进师在门阵进行革命斗争的历史，陈列了当年红军用过的草鞋、长矛，其中，1937年国共和谈时用过的八仙桌、凳子等文物也摆在里面。一张破旧的桌子，三把材质不一的凳子。十分普通，却更显珍贵。

　　村中喜欢研究粟裕史料的徐根昌先生说：“陈列馆的馆名，是村里干部当年上北京找粟裕将军夫人楚青题词的。”

　　门阵村的红色情缘

　　门阵的村民深切怀念着粟裕将军，而粟裕将军一家人也没有忘记这个奋斗过的地方。

　　张志贵今年63岁，当村支书已经好多年了，他告诉记者：“粟裕将军生前曾多次派人到门阵来，他女儿、儿子先后多次到过门阵村，我都见过。”

　　1981年，粟裕病重期间，门阵村干部前往北京看望粟裕，他还清楚地提起廖小妹，并吩咐身边的工作人员有机会要去看望廖小妹。同时，他还嘱咐有关方面抓紧落实金华白龙桥至门阵村的公路建设。1984年粟裕去世不久，他的秘书鞠开即前往门阵村看望廖小妹。

　　“除了去金华的这条公路，通往遂昌县城的这条公路也和粟裕将军的大儿子有关。”张志贵说。

　　由于受海拔1060米的郑岗岭阻隔，门阵村在2015年以前根本没有直达遂昌县城的公路。门阵的村民要去遂昌县城，得借道金华，约4小时的车程。2011年1月，云峰街道墩头至岭根至门阵公路建设工程在村民的期盼中开工建设，其背后的推动者就是粟裕将军的长子粟戎生。2015年2月底，全线公路路面浇筑顺利完成， 7月6日正式通车。门阵到遂昌的交通时间缩短了一半。

　　在门阵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村民林金莲今年已经78岁了，她指着这条路激动地告诉记者：“我真没想到自己能亲眼看到门阵村有路去县里啊。以前想都不敢想。”

　　文中史实部分整理自《红军挺进师与遂昌》《浙江省革命遗址通览》《遂昌县志》《遂昌百年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