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境界 在生活中杨佴旻的艺术境界:物我同一
中国人谈文学,谈绘画,爱讲“境界”。但并不是所有的文学、绘画都有它的境界。因为“境界”指特定的领域和层次,但它是和感情的领域和层次。对于在创作中缺乏感情,或者仅仅将绘画视为一种娴熟技艺的画家,是不必谈艺术境界的。从中国传统绘画的技法系统看,杨佴旻显得有一点来不明,门派不清。但从绘画创作的心态看,杨佴旻却属于继承高雅的中国传统艺术的画家。他曾谈到他画画的过程,在历经思虑、试验之后,他终于画出了他心中的白菊花,于是他去一家酒店,独自品尝醇厚的白酒,“抬头望去,一轮明月正趟过长天”……我不清楚杨佴旻在国内外的生活和作画习惯,但从他的作品中间,我常常感受到一种恬静、冲和的。以淡雅的白菊、长空的明月为伴,“独坐一杯酒”……这就是杨佴旻的理想人生吧。在人类文化进入“后现代”的日子里,这样的似乎远离时代的节拍。但艺术存在的理由不就是弥补人对现实的不满足以抚慰心灵的伤痛,提升格调的品位吗?
恬淡、冲和从来是中国文人欣羡的境界,他们欣羡了几千年,是因为这种境界在实际生活中常常是可望而不可求的。清代诗人黄钺在他的《二十四画品》中论“冲和”,有“举之可见,求之已遥,得非力致,失因意骄”之句,对这种境界作了诗意的解说,其核心恰在于看似平凡而绝非力致。杨佴旻的画之耐人品味,同样在于他展示一种,而非一种手艺。对于生活在21世纪的人们,这种境界尤其值得欣羡。因为“物以稀为贵”,还因为人们开始,高消费、高效率对人类的究竟是福还是祸。
杨佴旻这样打量自己:“我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现实者,也不是激越的人,我沉溺于幻想,常梦想着自己是古人,在山水之间”。但他是一个生活在现实里的梦想者,他与出现于八十年代的“新文人画家”迥然不同,因为他在绘画观念和生活情趣上都不是国粹主义者。他对“古人”的怀想,实际上是向往一种清静,物我同一的生命境界。
水中天
杨佴旻《五台山之一》 79X112cm 2012 纸本设色《弗朗西斯先生》 45.5X34.5cm 2014 纸本设色作者:水中天
对20世纪中国文艺思想留下深刻影响的王国维,在论及文艺的境界时曾说过:“境界有大小,不以是而分优劣。‘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何遽不若‘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最伟大的诗人、艺术家应该是像李白、杜甫那样的天才,既能写出“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也能写出“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但像岑参、李贺、孟、柳永那样的“偏才”,不也是文学的骄傲吗?杨佴旻作品的境界可以归入“小”的一类——室内一角、窗前花草、餐桌上的水果和碗碟、安静地凭几而坐的平物,他笔下的风景也是单纯而明澈的。像《白菊花》那样的作品,还有《静寂的天》、《白梅》、《荔枝》、《三月》、《草莓》、《有白菊花的静物》等,这些花草蔬果都在亲切的家居里,着它们盎然的生机。当他面对人物时,他表现她们也与周围和谐的联系,人与物相依相存,《咖啡店》、《模特》、《惠子》、《小芳》,还有《安德鲁博士》与《安德鲁夫人》……在他的画里,生活总是那样平静、人总是那样恬淡和温和。在他描绘天空和海洋,山峦和树木的画面上,自然和人力营造的东西都具有明朗、安闲的神色。“静观皆,四时佳兴与人同”,这就是杨佴旻的世界,在这样的世界里,你永远不会为和心律不齐的流行病焦虑不安。
2002年7月 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