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文章可算论文浙大新规是先河还是学术

　　近日，“浙江大学”微信公号发布的《浙江大学优秀网络文化认定实施办法（试行）》（下称“办法”）引起不小争议。

　　落款为9月8日的《办法》下发给党委各部门以及各院系等，“自发布之日起施行”，由浙江大学党委宣传部负责解释。

　　《办法》明确，优秀网络文化如果达到一定程度的水平，可申报认定为学术作品。该将会被纳入学校科研统计，以及各类晋升评聘和评评优。发布平台与水平是两项最根本的认定指标。发布在不同平台的优秀网络文化，符合水平的要求，分别对应国内权威学术期刊、国内一级学术期刊、国内核心期刊。

　　比如，可申报认定为等同于国内一级学术期刊文章的情况有，在中央级报刊、电视新闻刊发或播报，并形成较大网络的作品；在中央级的网站及其“微博、微信、移动客户端”，其他主流及其网站、“两微一端”和重要商业门户网站及其“两微一端”上刊发、转载，并产生重大影响、形成重大网络的作品；获省部级网络文化评选励的作品。

　　《办法》采取列举与概括并行的方式具体区分了中央级报刊、电视新闻，其他主流和重要商业门户。比如，中央级报刊、电视新闻包括：《》、《日报》、《求是》、、《新华每日电讯》、《中国日报》、《参考消息》、《半月谈》、《环球时报》及其网站和“两微一端”。浙江大学网（求是新闻网）、微博、微信号及头条号等属于其他主流。重要商业门户有新浪搜狐网易腾讯优酷凤凰等网站及其“两微一端”。

　　办法还具体定义了“重大网络”和“较大网络”。前者是指作品被不少于20 家主流及其网站、“两微一端”以及重要商业网站及其“两微一端”刊发、转载。后者是指作品被不少于10 家主流及其网站、“两微一端”和重要商业网站及其“两微一端”；微信号刊发的作品，阅读量不少于10 万；头条号刊发的作品，阅读量不少于40 万。

　　争议并不在于文章发表在指定报刊可申请认定为学术作品。在此之前，不少高校的科研认定政策都有类似，发表在《》等少数几份报刊固定版面的学术文章可申请认定为学术作品。

　　比如，中国大学2008年的《期刊分类办法》就明确，《》《日报》《经济日报》《法制日报》理论版或学术版发表的不少于2000字的学术论文，可以视为核心期刊论文。其他高校的做法基本一致，只是院系不同，认定的报刊略有出入。不过，2012年中国大学修订《期刊分类办法》,删除了上述条款，后来将《内参》、《内参》列为核心期刊。

　　武汉大学教授秦前红介绍，“在我印象里，早在上世纪90年代，武汉大学就有类似做法。有的高校将其视为核心期刊，有的还被视为权威期刊。一般是发在学术版或理论版，以探讨、诠释问题为主要内容，而不是宣传、通讯报道等。很多学校也会有篇幅，比如3000字以上。”有的还明确，文章不包括在其中。

　　对比浙江大学新出台的《办法》，与之前相比，并没有局限在“学术论文”或者“学术版面”。《办法》所称的优秀网络文化“包括在报刊、电视、互联网上刊发或播报的，具有广泛网络的优秀原创文章、影音、动漫等作品。原创文章字数应不少于1000 字。”

　　更大的一个突破在于网络影响的认定，比如，在相应平台的“微信号刊发的作品，阅读量不少于10 万”，即俗称的“10万+”，属于“较大网络”。点击成为影响网络能否认定为学术作品的重要依据。

　　秦前红说，之前学者在（理论版）发文，难度还是很大，从长期以来的观察看，发表在该版的文章，质量也有一定保障，所以，将其作为一种认定标准，在学界也没有遭受到什么太大的质疑。

　　“任何一项标准，只要不引起轩然大波，就说明符合一般的认知常识。浙江大学出台的《办法》，冲击了的一些常识性认知，自然引发了一些担忧。”秦前红说。

　　学者不能只是做象牙塔里的读书人，应该积极参与公共事务，公共知识，已是当前基本社会共识。国家的制度层面，专家论证已经被确定为重大行政决策的必经环节，是建设的有机组成部分，同时，积极邀请学者解读政策，也是近年来政务公开多次强调的一个重要方面。

　　但是，参与和如何评价、激励这种参与还是两回事。浙江大学的做法浅层次目的或许是为了鼓励“全校在职教职工及在校学生”积极介入到知识普及与，“充分发挥网络文化育人功能”。但是，以将其认定为学术作品的方式予以激励、是否合适，是当前引发争议的最主要原因。

　　在网络较为活跃的大学教授张千帆认为，“学术有基本标准，不能用点击量来衡量，有的学术作品有很重要的学术贡献，但是，未必有什么点击量，甚至寥寥无几。浙江大学的做法，实际上是在一定程度上将学术与点击划了等号。尤其是将商业门户网站和‘10万+’等作为标准，更不可取。”

　　张千帆还作了一个假设，“如果我的个人博客点击很高，按照目前的思扩展，虽然不能算权威，是不是以后可以视为核心期刊发文呢？学术是个小圈子，隔行如隔山，即便是学科内部，也存在不同的专业，外行给内行设置标准，是完全走不通的，很容易带来一系列问题。”

　　秦前红则担心目前网络发展现状，“造假现象严重，尤其是水军问题，在网络竞争不充分或者不透明的情况下，如何的真实性，是不小的难题。”

　　另外，浙江大学的《办法》明确列举了不同的平台以及“两微一端”，秦前红认为，“也会使对其出发点、行为动机，以及公平性、公信力或权威性产生怀疑，因为这类平台本身是以宣传形式、热点评论为主，内容很可能是偏形式化的或者性的，而非学术性的。”

　　与之密切相关的一个影响，秦前红说，“的主要供给群体，很可能不是学者，而是高校行政干部或者管理人员。一旦这部分人的供给增多，大学本来的职业分工和学科分工，就可能造成一定混乱，因为他们有了更多可认定为学术作品的网络作品，职称评定等自然就会更加容易。”

　　至于提倡学者参与、引导公共讨论，有学者认为未必一定要将网络与学术期刊挂钩，可以考虑通过其他激励措施。

　　张千帆提醒，应区分公共知识与学者，一般的公共言论与学术作品。“一些公共知识的言论动辄‘10万+’，但不能与学术划等号。公共知识意在普及，比如，我教授，一些常识可以作为公共知识发表，但是，不宜作为学术性产品。尽管这些知识可能带来广泛影响，但没有太多的学术含量。”

　　“学术注定是比较晦涩的。自然科学以及社会科学等研究，都是发现深层次规律，只有获得业内高度认同之后，镁光灯照到他后，别人一般才会知道，就像屠呦呦获得诺贝尔。”张千帆说，前提是有一个、过硬的内部学术评价机制，不能一开始就超出此范围，由大家点赞来作为评价标准，使其与学术划等号。

　　对于浙江大学的做法表示支持的看法称其为“了国内高校学术评价标准的先河”，某种程度上算是学术评价标准的与时俱进。中国大学法研究中心副主任朱巍认为，《办法》有助于破解“唯核心期刊论”弊病，在互联网时代，“唯核心期刊论”正在变成阻碍学术和发展的羁绊。

　　“唯核心期刊论”是当前高校学术评定的一个明显特点。在不同级别的期刊发文不仅直接涉及个人的励政策以及职称评定，还与院校的博硕士点、教学评估等密切相关。

　　近年来，如何探索多元化的评价机制，是高校管理的内容之一。不过，“唯核心期刊论”并不意味着学术评价只是局限于期刊，一般高校的科研认定包括论文、著作、咨询报告、专利等，比如，被党和国家领导人批示的咨询报告在有的高校被认定为等同权威期刊文章，被省部级批示的可能被认定为等同核心期刊。

　　四川大学教授周伟介绍，咨询报告的认定也分不同等级，在一些高校是与期刊等级挂钩。“学者专业化的服务和劳动应该得到承认，只是在具体操作环节要区分不同领域、岗位职责等，制定更为科学细化的规则。作品的影响是不是也可以分为ABCD，是否可以转换为与期刊挂钩，并非绝对不可以，可以讨论，但是，简单是不可以的。”

　　虽然学界对期刊至上的学术评价标准反思较多，但是，其他评定标准往往又主动与期刊挂钩，这一定程度也反映出当前高校评价的矛盾之处。秦前红介绍，当前大学职称评定其实包括了一些多元化要素，比如，研究员的评价系统，纯粹教学的评价系统，以及教学与科研相结合的评价系统等。

　　“担心浙江大学这套评价标准会将学术和宣传混杂在一起，这是最大的顾虑。”秦前红说。

　　破解核心期刊至上的学术评价标准是大势所趋，但借助网络平台是否行得通，至少目前还是问号。

　　“现在的学术评价，因为了太多其他因素，所以，很容易出现一些笑话。”在张千帆看来，学术评价要把与学术没有关联的东西逐渐去掉，比如，有的学者可能通过买版面或者与编辑做内部交易等方式发文，“期刊的编辑很吃香，甚至有的比大牌学者要牛多了。”

　　在张千帆看来，这都是不应该有的现象。“要把属于学术的还给学术。这些与学术本身没有关系，而且污染了学术，是要切割开来的。至于、经济利益等方面的影响就不用说了。”

　　根据《办法》，优秀网络文化将由浙江大学党委宣传部每年６月牵头组织专家委员会进行认定。至于影响几何，是否会对现有学术评价产生性影响，仍不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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