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私语，沉淀在生命里

作者：李辞华

秋，在夏季最后的一场微雨中，清清凉凉地来了。

一转眼——夜，不再燥热。窗前的月光，如一泓泉水般清澈，在呢咙的虫声中，静静流淌。

喜欢这样的月夜。刚刚在七月流火的狂热里，熏蒸了一夏的心，有点儿倦了，忽然被放在这样纯净的虫声私语中，让人顿时感觉到秋日的凉爽，空明与澄净。每当这个时候，啜一口香茶，听一曲理查德克莱德曼演奏的钢琴曲——《秋日的私语》，那颗在红尘中，奔走缱倦的心，便得以放松。于是，随手打开音乐盒。稍许，便琴键徐徐，序幕微动，私语的的秋日，就开始了。

起初，飘荡在眼前的，是一段优雅的低音。旋律悠然，不紧不慢，似秋草窸窣，如落叶漂飞。曼妙的音符，跳动出，点点滴滴的风雅情韵；眉梢间，萦系出，丝丝缕缕的淡淡忧伤。让人沉醉其间，哀而不怨，欲罢不能。稍后，便高音起伏，像风吹落叶，疾雨飘过。那跳动的琴键，每一声，都极速地撞击着心坎，重重地，随即又轻轻滑动。听到这样的琴心私语，你的情感，会在瞬间氤氲，随着那或浓或淡的思绪，在这张弛有序的旋律中，忽左忽右，飘飞起伏，它带着你，越过森林田野，驰过大山平湖，一直走向岁月的深深处，让你去重新品味，那沉寂在心底柔软处的陈年往事，抑或辛酸，抑或欣喜，让你在满眼泪水中，再次感动那流年岁月里的芬芳……

记得那一年秋季，我刚到乡下的一所小学去教书。那个学校，满院子荒草萋萋，还有土的屋，泥的路，以及连接不上的断壁残垣。面对此情此景，想一想，自己年少苦读，憧憬着锦绣的前程。没想到啊，苦苦努力的结果，到头来竟是这般乡野归宿。那一刻，心凉了。有一天下午，放学后，一个偶然的机会，随学生到乡野漫步。傍晚的风，吹拂着；空气里弥散着庄稼成熟的幽香。我们时而在豆地里，捡甜甜的马蓬；时而在野溪边，掐黄黄的秋菊；时而，看鸟雀从草间，蓦然飞向了远方。就这样，玩兴正浓，忽然，远处村子里，传来了高音喇叭里播放的钢琴曲《秋日的私语》，感觉特别惬意。这支曲子，在田野里，飘荡着淡淡的忧伤。我的压抑许久的思绪，随着那跳动的音符，不由自主地飞扬。那一颗落魄忧伤的心，被深深吸引了。于是，驻足聆听，良久不动。似乎只有听这样的曲子，抑郁的情感才能得以抚慰和放松，从此不再孤单和游荡。

乡下的日子，是寂寞和单调的。然而，在《秋日的私语》优雅的旋律中，我渐渐地走出了忧伤，变得晴明和开朗。在那儿，我学会了做饭和洗衣；懂得了思考和自立，阅读了很多的散文和小说，培养了生活的习惯和情趣。时间久了，还会听到，在那田野里，飘荡的不仅有《秋日的私语》，《罗密欧与朱丽叶》，《爱的纪念》，更有莺的歌，虫的鸣。这一切，都构成了生活的交响乐，沉淀在生命里，经久回荡……

多年过去了。我早已离开了那个小学校，离开了那个野菊盛开的清溪，散发幽香的庄稼地。然而，那个下午，在那庄稼地里，逮蚂蚱，捡马蓬时，第一次听到《秋日的私语》时情景，却历久弥新。在人生的旅途中，它將鼓舞我，挟着秋日的魂魄，带着“私语”地祝福，无论前面风雨多狂，都会一路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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