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市:味蕾中的温州记忆
行色匆忙的人,请等等,让你的灵魂赶上来。
在泰顺编梁木拱廊桥边,最想就地卧倒,最想做一尾碧溪红鱼,就地终老,就地死去;在文成高瀑下,盯着瀑布使劲看,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寄情山水,重点是在寄而不在山水;在洞头,一道“猫耳朵”,博得满堂彩,用当地地瓜粉作皮,内馅略似我们平时吃的汤团,只是材料讲究,效果大不一样,甜是沁人心脾,香是让人迷醉,仿佛一场爱情就要破空而来。我反复相信并传播一道真理:在一道好菜中,绝对吃得出厨师的好心情。
温州人商名远播,没去过温州的人,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稀有之地,地力却很努力,长出来的瓜果与粮食十分养人,但还是不够。土地像母亲,养不活众多儿女,儿女却有来自土地的智慧,因此他们飘然远行,有的远渡重洋,有的深入内陆腹地,打拼生意而后获得生活,因此温州人遗世独立却又眷念故土。现在需要特别了解的是,温州山水实在是旅游之天堂,早在郁达夫文章中,他就把雁荡山水和西湖并列——秋天的雁荡春天的西湖,就是郁达夫大声说出来的。
温州每座县城都值得一游。从市区出发,一路向北,先往乐清之雁荡,再去永嘉的楠溪江,山水都齐了。再折返去洞头,来自东海渔场的海鲜可不是乱盖的,饕餮鱼贝,任你妄为。然后一路南行,瑞安、平阳、文成、苍南、泰顺。最后在泰顺温泉中一洗征尘,慰藉劳顿,住下来,看看对面福建青山,发呆,哪里也不去了。给自己一个机会,让灵魂出来透透气放放风,这个时刻你会发现,你把自己捆绑得多紧。
我和温州缘分特别,到过温州不少地方,这次补足了文成和泰顺,就差平阳没有去过了。几十年陆续跑温州的经历,会发酵,会提炼,会像涓流汇成江河一样——温州,一座从来就不会让人失望的城市。这次在温州笔会三天,在大雨中,从文成到泰顺,冷雨交加,但风景更加动人。沿着飞云江车程中的窗外,时雨时晴,雨的时候,山水分外寂寞。最好的风景往往都在路途上,而不是目的地……
1990年我第一次到温州,那个老温州现在已经荡然无存,街名还在,信河街,五马街,都有古旧之意。温州一切都让我新奇不已,他们管硕大的螃蟹叫蝤蛑。夏天的瓜子蛤合着冰啤酒,就着瓯江落日下酒,我实在忘不了这一幕。从瓯江路转过一条街,走到百里东路。在那里,我认识了金家姐妹,姐姐念高中,妹妹念初中。姐姐个儿高挑,纯粹的美人胚子,顾盼生辉,长得艳丽惊人。妹妹,灵慧聪颖,下得一手好围棋,且是马晓春师傅最后收的关门弟子,后来因一场病断送了围棋生涯。
几十年过去了,其间我见到过姐姐,到我的城市来做生意。妹妹却是再也没见过,听她舅舅传来有关她的消息:读浙大了,工作了,去意大利了。再后来就没有了消息。当我再次见到了金牡若,她已经是一位13岁女儿的母亲,但是孩子般的容颜却一直没有改变。那天,她开车到娄桥来接我,完全没有时间阻隔的痕迹,上了车,既没有盯着我看一眼,也没有说一句别来情况,直杠杠来一句,“怎么住这么偏的地方”,就像昨天才见过一样。第二句话是“晚上想吃什么”,我也简单说了一句,“小南门鱼丸”。她也干脆,“好!”说好的同时,驾车一溜烟就冲出去了。
后来才知道,她其实一直在温州,去意大利只有短暂一年,嫁人后和老公一起在上海开工厂,然后自己回温州开了服装店。我听她讲述,面前这位女孩一样的母亲,生活舒适,生意做得就跟玩一样,不缺钱,不谈钱。坐在我对面,盯着我,询问我别后生活,我这才吞吞吐吐将我这不堪入目的几十年生活支离破碎说了大概,像是在领导面前交代问题一样。
金家姐妹,就像是温州的缩影,就像温州的山水,就像温州名字一样,对我而言,温州,总会比我想要的要给得多一点。
名家名片
傅维,作家,诗人,中国游记名家联盟成员。教书六年,先后在多家新闻单位任编辑记者,现为中国某专业杂志社首席记者。散文、游记、诗歌类作品多见报纸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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