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犯两桩命案时他成年了吗？检察官破15年前“年龄悬案”

　　日前，温州检察院提出抗诉的戴某抢劫、故意伤害一案成功获改判。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经审理后，撤销了温州中院原关于被告戴某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无期徒刑的量刑，改判死刑，缓期两年执行，与原判抢劫罪十五年有期徒刑合并决定执行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这桩发生于15年前的命案，从破案到审判，可谓波折起伏，其中最大的谜团是，戴某当年连犯两桩命案时，到底年满18周岁了没有？

　　温州市检察院经办此案的检察官吴晓节，先是依法纠正侦查机关对戴某年龄的错误认定，确定了他犯案时已满18周岁，在一审判决出来后，检察院又对量刑畸轻的判决进行抗诉，成功获得改判。

　　18岁那年

　　他8天内致2人死亡

　　戴某，贵州人，16岁不到就被亲戚带到温州打工，在温州一些工厂上班，2000年春节，他赶回家过年。2000年下半年，戴某和老乡夏某(已判刑)再次到温州务工，但都没找到工作。眼看身边的钱越来越少，两人起意抢劫夏某原来厂里的驾驶员陆某。

　　10月21日晚6时许，夏某借口将陆某约出来，两人趁陆某不备，持啤酒瓶殴打他的后脑部，实施抢劫。

　　陆某遭殴打后逃跑，戴某与夏某追赶。陆某逃至南白象街道横港头村三条桥处的河边时，慌不择路掉入河中，戴某与夏某见陆某沉入河中不见踪影，便离开现场。后陆某尸体被人发现。

　　仅仅过了8天，戴某再次犯下命案。10月29日下午3时许，他在瓯海区梧田街道梧田街文化宫台球室看人打球时，出言指点，正在打球的贵州人蒋某嫌他多嘴，两人争吵，继而扭打，戴某抽出水果刀，戳中蒋某的胸部及背部，致蒋某大失血，送医不治死亡。

　　亡命天涯

　　他潜逃云南13年

　　接连闯两起大祸，戴某不得不亡命天涯。他连夜逃到云南，并化名杨进洪，在工地上打工。

　　2003年，戴某认识了女友孙某，两人住在一起，还生下一个儿子。

　　孙某说，他只知丈夫叫杨进洪，自称31岁，但从没见过他的身份证，只知他老家贵州，5年前，戴某还带孙某去了老家。

　　孙某说，虽然他们以夫妻身份住在一起10年，但一直没领结婚证，丈夫在云南一带的公路施工点打工，他从来没和孙某提起自己过去的事，在孙某的印象中，戴某为人和善，很难想象他曾犯过这么大的罪。

　　和孙某认识一年后，两人生了个儿子。儿子5岁时，戴某带孙某回到他老家，且把儿子交给父母看管。

　　这种隐匿的日子没能一直过下去，2013年4月22日晚上8点，侦查人员在昆明市呈贡区洛羊街道云景路一小吃店抓获戴某。

　　“抓获时我还不知，现在才听说他以前犯罪过，杀了人。丈夫曾跟我说过，跟我认识前曾去过浙江，还说自己被别人骗过。我希望政府宽大处理，我们愿为死者家属给予适当的经济补偿。”孙某接受审讯时曾这样说。

　　户籍证明显示

　　他犯案时还未成年

　　侦查机关调取了戴某的户籍证明，显示他出生日期为1982年10月29日，那么，他犯下第二条人命的时候，恰恰就是他的18周岁生日当天。

　　据刑法等相关法律规定，实施犯罪时的年龄，以生日的第二天计算为满周岁，生日当天仍然不能计算为满周岁，因此，他实施杀害蒋某的犯罪行为时，还是17周岁的未成年人。

　　果真如此吗？

　　“年龄问题直接关系到戴某的量刑，也就是是否适用死刑，公安机关所查证据却无法明确他的真实年龄。”温州检察院检察官吴晓节表示，侦查机关移交侦查材料时，吴晓节敏锐地注意到戴某的年龄问题，并在一些细节上发现不一致之处，如一名证人阿义(化名)的证言显示，戴某生于1982年农历二月。

　　2013年9月6日，吴晓节将该案退回瓯海公安分局，要求补充侦查戴某的年龄问题。

　　十几组证据

　　证明他的年龄改小了

　　当年9月22日，吴晓节和民警一起，赴贵州、云南两地，8天时间走访大量知情人，做谈话笔录，调取书证。

　　吴晓节说，在谈话中，一些证人怀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而不予配合，经过大量的思想工作，才得以取证。“一到戴某村里，我们就从村头开始挨家挨户问，跟村民亮明身份，还是吃了三四次闭门羹。”

　　戴某的同居女友孙某证实，他亲口告诉自己，出生日期为1982年4月，但不知是阳历还是农历；戴某的三姐生于农历二月，她证实，弟弟戴某与他生日为同一个月；戴某的邻居证实，自己的儿子是农历二月十六出生的，戴某比他只小几天，不会超过一个月……

　　最关键的证据是，戴某的父亲袁某、母亲陈某均证实，戴某生于农历二月十九日，袁某还拿出一本已破破烂烂的本子，里面记载着自己7个子女的出生日期，清晰显示，戴某生于1982年农历二月十九日。按阳历推算，是3月14日。

　　14组证人证言、1份书证汇总碰撞，终于形成完整的证据链，证实戴某的真实年龄被改小了，他作案时，已经成年。

　　检察院遂以戴某年满十八周岁犯抢劫和故意伤害两罪，向温州中院提起公诉。

　　一审判无期

　　抗诉后改判死缓

　　2014年1月7日，温州中院一审以抢劫罪和故意伤害罪两罪并罚，判处戴某无期徒刑。

　　收到判决书后，吴晓节经审查认为，虽然法院在年龄认定问题上采信检察院补取的证据，但在量刑时却予以从轻处罚。戴某犯罪时已年满18周岁，短短8日内犯抢劫、故意伤害两重罪，致两人死亡，犯罪手段残忍，后果特别严重，人身危险性极大，且没法定或酌定从轻、减轻处罚情节，一审判决量刑畸轻，应提出抗诉。

　　于是，温州市检察院依法向省高级人民法院提出抗诉。日前，浙江省高院经审理，撤销了温州中院原判处无期徒刑的量刑，改判死刑，缓期两年执行。(通讯员 温萱 记者 王晨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