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03年别墅3亡凶案：更多细节浮出水面

　　2003年8月15日，暴热。在太阳底下几乎晒昏过去的我站在之江花园别墅的隔离带前，作为公安线记者第一次来到命案现场，跟围观群众一样茫然。别墅命案各种传说，还有人说被害这户人家是某个级别的领导。

　　后来我听公安部犯罪研究专家王大伟说过，8月15日一般是一年当中气温的最高值，随后15天是全国的犯罪高峰。

　　没想到的是，接下来一连13年，关于这个案子再无音讯。

　　昨天突然得知破案的消息，那个瞬间一样的茫然：是谁？为什么？怎么回事？无数个问题涌上心头，记忆中最清晰的是那把红色刀柄的水果刀。盗窃变成了杀人

　　这幢别墅在小区的尽头。当天，一根隔离带拉上了小路，把面对面两幢别墅都隔了进去。穿着警服、挂着证件牌的人们进进出出，并不说话。

　　房子后面，隔着墙就是马路了。

　　据说，凶手在夜色中看着一家人热热闹闹吃饭，然后送走了前来作客的舅舅；凶手看着年近八旬的外婆和保姆带着两个外孙女看电视、睡觉，依然耐心地抽着烟，等着。

　　约莫凌晨1点以后，他潜了进去。

　　他是别墅对面工地上的一个水电工。

　　他并不强悍高大，竟然跟保姆打了个势均力敌。

　　问题是，就在搏斗中，入室盗窃案变成了杀人案。

　　他杀了保姆，又杀了保姆陪睡的4岁小女孩，走到隔壁房间，毫不犹豫就一刀挥向睡在床上的外婆颈部。

　　保姆死在床边的地上，身中十几刀，甚至还留下了咬痕，可见这生死搏斗是何等激烈。死在床上的女孩和外婆，都是脖子上的刀伤。

　　然后，外婆的床边，睡在地上的16岁外孙女惊醒了。

　　他们俩竟然在现场周旋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凶手翻墙走了，女孩活了下来。

　　多年来唯有这个女孩的冷静忘不了

　　“没有回避事实，没有语无伦次，没有重复描述片段。”浙江博智鉴定科学研究院院长吴正鑫，在2003年还是一位从业10多年的资深法医，还是杭州市下城区法制局副局长，但那个清晨，接到电话的原因是，他还有一个身份：浙江省司法精神病鉴定专家委员会委员。

　　他的好朋友、时任杭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的余伟民，邀请他去跟一个女孩谈谈。余伟民告诉他，女孩是命案唯一的目击者和活下来的受害人，想请他给女孩进行心理安抚，顺便评估一下女孩说的话：她能不能客观、真实地描述事情经过？有没有因为创伤出现幻想的成分？

　　毕竟，她说的每一句话，对于急着破获命案的警察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吴正鑫读完了女孩给警察提供的事情经过，才走进南山路上那间咖啡馆。

　　等待他的是这样一个十多年来都忘不了的传奇。

　　“这么多年来，我跟很多犯罪嫌疑人谈过，跟被害人家属谈过，也跟很多受害者谈过，这个孩子给我的印象太深！她这种超乎常人的冷静，不光是救了她自己一命……”吴正鑫说，“什么样的家庭能教出这样的孩子？我觉得真是……”

　　女孩和凶手独处的一个多小时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凶手对女孩说，我要钱，现金。

　　女孩说父母都不在家，家里平时不放太多现金和值钱的东西，她可以带他去打开保险柜。说着，她解下自己的项链给了他。

　　带他走向保险柜的路上，她悄悄瞥了一眼，看到了隔壁房间的血泊。

　　“心里有点害怕。”女孩对警察们说，但是她依然和凶手相处了一个多小时。

　　在电视机屏幕不断闪动的微弱光线里，凶手说，我女朋友得了白血病，我需要钱，只要现金。他也曾自问：我怎么会杀人的？

　　凌晨4点多，外面鸡叫了。女孩对凶手说：鸡叫了，天亮了，你再不走会被巡逻的保安叔叔发现的。

　　女孩给凶手指了路，告诉他怎么避开保安。

　　凶手走了。女孩确定自己安全，马上去找了保安，要报案。

　　一抽屉的物证和照片静静等候

　　令人唏嘘的是，本来是一桩入室盗窃案，结果死了三条人命，涉案的人民币只有几十块钱，就是从保姆的包里拿走的买菜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因为保险箱撬不开。

　　杭州警方当时还马上邀请了国内刑侦技术的画像专家，根据女孩的叙述，做出了犯罪嫌疑人的模拟画像。

　　当年那份悬赏通告上，写什么和不写什么，在警队内部有过争论。

　　最后大家看到的是：嫌疑人应该是一个年纪在20到25岁之间的青年男子，高颧骨、尖下巴，眼睛小小的，鼻子很挺。对能提供破案线索的市民，警方提供悬赏2万元。

　　在2003年，2万元已经是不少人一年的收入了。

　　然而重金悬赏并没有马上让凶手水落石出，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13年后的今天，我们大约知道，他是一个绍兴人，作案之后回了老家，然后那几天一直在睡觉。

　　他到底有没有一个生了白血病的女友？杭州警方表示：未能证实。

　　2003年，华人神探、前美国康涅狄格州(Connecticut)警政厅厅长、纽黑文大学终身教授、刑事鉴识专家李昌钰首次来杭，在浙江警察学院参与国际刑警学术交流活动时，本报记者代表中国刑警向李昌钰提出三十个技术问题，其中涉及此案。

　　李昌钰分析了杭州警方掌握的整套案件物证资料，觉得杭州警方在现有能力下已做得无懈可击。“只要时机到来，案子迟早会破。”

　　中外警方都会面对一些冥冥之中似乎超出了人力的陈年旧案，比如警方能做的都做了，但就是找不到凶手；或者明明知道凶手是谁了，死活找不到人的下落。

　　尽管杭州警方在上世纪90年代就会利用一根毛发这样的现场物证破获命案，但是当年参与过这个案子的很多警察，有些甚至在退休那一天，仍然对这个积案深表遗憾。2016年的端午节，之江花园别墅命案，再一次得益于绍兴警方的刑事物证库，让一个诸暨高速口的面馆打架案的当事人，露出了水面。

　　“2015年9月21号下午三点，在诸暨次坞高速口的老周打面店门口，这个俞某和吕某因为琐事发生争执，之后，俞某用菜刀殴打追砍吕某，使对方的头部、手臂等多处不同程度受伤。9月25号俞某被抓拘留了五天。派出所抽取了俞某血样送往绍兴市局。几天前，血样被分批录入后比对，与杭州这起凶杀案一致。”

　　读着这一段绍兴警方发来的消息，尽管之江花园别墅命案发生在让人可以热昏的一天，但是让人不由得想到《教父》里的一句经典台词，马龙白兰度扮演的意大利黑手党老教父教育自己的儿子迈尔克说：“复仇是一道凉菜，放冷了更好吃。”

　　正义从来不会缺席，因为有人民警察永不放弃缉凶

　　事件波澜

　　出事别墅几经易手

　　被害者一家是做生意的，案发时男主人正深陷经济纠纷，所以社会上一度也有报复杀人的传言，之后，他们搬离了这栋别墅。2007年，以低于市场价甚多的价格出售该别墅，一位王先生接盘，成交价约170万元。按照当年的市值，这套房子应该价值约300万元。

　　2011年，王先生把别墅再度转卖给洪先生，但这一次交易的价格和市场平均售价相当。而买家洪先生说，他一点都不知道这是套凶宅。他是买来给老人家一起住的，自己又是个生意人，凶宅，对他来说，真的精神压力比较大。

　　当洪先生发现是凶宅之后，洪先生与王先生曾经交涉过一次，但是王先生说，我都不在乎这些的，我以为你也不在乎的。

　　花700万买下一套别墅，岂料是当年发生过惊天命案的“凶宅”，买家告了卖家，法院终审判“撤销交易，退房”。